協會創立初期的熱烈氛圍也迅速傳播到了全國各地。文總裁總是流淚禱告地預備,投入數小時傳講聖言直到全身被汗所浸濕,因此受到感動的人們為了傳達聖言而獻身投入活動。在1957年初時,不過才20所教會,到1960年時,已經擴大到1000所,通過宣教師的派遣,於1958年傳播至日本,又在1959年傳播至美國,此充滿希望的訊息在年輕人的心中激盪,引領他們至一個新生命的願景。
發展中的教會
為了回報神的愛,我開始尋找適合教會重新出發的地方,我沒有向神祈禱「請讓我們蓋一間教堂吧!」也沒有為窄小簡陋的教會而感到不方便或丟臉,其實只要有一個可以禱告的場所,就謝天謝地了,根本不敢奢望有更寬敞或舒適的地方。
當然,會員們聚在一起做禮拜的空間依然是欠缺的,於是借了兩百萬韓幣,在青坡洞的小山丘買了一幢快要坍塌的日式舊屋。這是一間不到二十坪的小房子,地點是在巷子裡面,要通過一段陰暗如山洞般的小道才能抵達。不知何故,柱子和牆壁上面,全是一層黑黑的污垢,我帶著年輕會員們用清潔劑刷了三天才露出牆壁原來的顏色。
搬到青坡洞教會後,我幾乎沒有睡過覺,在屋子裡彎腰坐著,一直禱告到凌晨三、四點。然後和衣假寐一會兒,清晨五點便起床,如此生活持續了七年。即使每天只睡一、兩個小時,竟也沒有睡意,雙眼如晨星般閃閃發亮,不知疲倦為何物。
心中滿載著想要完成的夢想,所以連吃飯的時間都覺得可惜,索性不擺出飯桌,就地蹲著吃飯。「一定要獻精誠!睏了也要獻精誠!要奉獻到筋疲力盡為止!餓了也還是要獻上!」如此地反覆提醒自己,在各種的謠言和反對聲浪中,懷著撒播種子的心情,不斷地祈禱著。我相信,種子總有發芽、長大收成的一天,即使不在韓國,也會在世界上有所收穫。
一年過後,會員總數超過了四百人,每次禱告時,我都列出所有會員們的名字,以致後來,不用等我念出名字,會員們的臉孔就一張一張,或哭或笑地掠過我的腦海,在禱告當中,我就能感應出他們的狀態,以及知道是不是生病了…等等。
當一一誦讀會員的名字時,如果感覺這人今天會來教會,就一定會應驗。在腦海裡浮現出病容的人,問他是不是不舒服,對方的回答也一定是肯定的。「老師怎麼會知道我生病了?真神奇!」會員們對此都驚訝不已,我只是會心一笑。
追求奇蹟與正確的信仰
有一件發生在祝福典禮上的事情,我對每一位新郎、新娘,都會問他們是否為純潔之身,那天也是,我問了一位準新郎:「是真的純潔嗎?」「是!」他大聲回答。我再問:「是真的嗎?」他依舊回答:「是!」當我問第三次的時候,他依然回答:「是!」於是,我瞪著他,口氣嚴厲地說:「你是不是在江原道華川當過兵?」他顫抖著回答:「是!」「那時,你放假回首爾時沒有進旅館嗎?還跟穿紅裙的女人發生關係,是不是?這一切我都知道,你還敢說謊?」我便生氣地把他趕出門去。只要擦亮心靈之眼,就能知道別人所刻意隱瞞的內容。
有些人來教會是因為被某種神通力所吸引,而不是為了神的聖言。人們以為靈的力量高於一切而熱衷追求,然而,所謂的奇蹟往往只會蠱惑人心,熱衷於奇能異事,這並不是正確的信仰。所有的罪都一樣,唯有通過贖罪才能得到復歸,絕不可依賴靈的力量去除。因此,等教會逐漸穩定之後,我再也沒有向會員們談我以靈眼所看到的一切了。
會員們越來越多,但無論是數十或數百名,我都像只面對一人那樣地對待。不管是老奶奶還是年輕人,我都以一對一的心情,認真傾聽他們的故事。因此,會員們都說:「文老師是大韓民國最有耐心聽我傾訴的人!」老奶奶們對我更是毫無保留,從嫁人開始娓娓道來,連老伴哪裡生病都毫不避諱地如實相告。
我真的很喜愛聆聽別人傾訴,無論是誰,只要對方願意講,我就會聽得忘神,哪怕是十個、二十個小時,也一定陪著對方,聽他講完。傾訴者總是心情迫切地渴望找到一條救生索,所以非得認真傾聽不可,那才是愛惜對方生命並償還自己生命之債的道路。珍惜並尊重生命,這一點是最重要的關鍵,同時,除了真心真意聆聽別人傾訴之外,我也熱切地分享我真誠的心,為他們流淚禱告。
真誠的心最重要
由於晝夜不分地流淚禱告,地板上沒有一天是乾的,被我的淚水與汗水浸透。後來在美國的時候,聽到會員們要重整青坡洞教會,讓它煥然一新,我馬上就發電報阻止他們,因為青坡洞教會不僅記錄了我個人的歷史,也是我們教會的歷史見證,抹去了這段歷史,再雄偉的建築物又有何用?重要的不是光鮮亮麗的外表,而是建築物裡的內涵。即使外表上有所不足,但只要有傳統、有亮光,就有價值,不尊重傳統的民族將會滅亡。
青坡洞教會的每一根柱子,都有著「何時為何事抱此柱而哭」的一段歷史,當再見到曾抱著痛哭的柱子時,現在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哭起來。看到歪斜的房門,許多往事就會歷歷在目,只是今天已看不到昔日的地板了,那片我曾經匍匐在地,徹夜流淚禱告的地板不見了,斑斑的淚痕也消失了。而我需要的正是那些痛苦的記憶,再陳舊的模樣或外觀也無妨。雖然後來我們也蓋了許多很好的教會,但對我而言,在青坡洞山坡上那間狹窄老舊的房子裡禱告反而更自在。
雖然一生都在禱告與講道當中度過,但每次站在眾人面前,我還是會感到畏懼,因為,面向大眾講話的時刻,既可能拯救無數生命,也可能扼殺生命。引領跟隨者走向生命之道是非常嚴肅的事,是決定屬靈生死的關鍵時刻。
到現在,我依然不會事先準備講道內容,因為事先準備時,可能會摻入一些我個人的目的,或許是炫耀腦中的知識,而無法道出懇切的心情。每次出席公眾場合,我必定在事先禱告十多個小時作為精誠,通過這種方式來加深根基。樹的葉子即使被蛀蟲啃噬一部分,只要根扎得深,就不會受到影響,因而即使口才不怎麼樣,憑著一顆真誠之心就已足夠。
教會剛起步時,我總是穿著染黑之美軍舊夾克,站在講臺上汗淚交織地講道,沒有一天不痛哭,心中累積的淚水總是決堤而出,無法抑止。每一天都感覺到快要暈倒,氣快要斷掉的樣子,衣衫也一直是被汗水浸濕。
在早期的青坡洞教會,每個人都艱辛度日,尤其是劉孝元,為肺疾所苦,但每天還要講課十八個小時,持續了三年八個月。那時大家吃得也很寒酸,一天就只吃兩餐,每餐都是大麥飯,配隔夜醃的泡菜下飯而已。劉孝元最喜歡新糠蝦醬[1],把蝦醬罎子放在屋角,吃飯時沾上兩口,就這樣挨過那些苦日子。每次看到又餓又累癱倒在地板上的劉孝元,我就感到心疼,真想給他做一罎子的海螺醬啊!回想起他抱病以赴,把我像瀑布傾瀉般的講道內容,一一整理成筆記的情景,即使今天,仍覺得心酸。
會員們的犧牲與奉獻,使教會迅速成長。由中學生和高中生組成的成和[2] 學生,把家裡母親為他們準備的便當送給傳道師們吃,還自發地排號輪流送上。當然,那些學生就要為此而挨餓,想到這樣,靠口糧充饑的傳道師們往往來不及咽下口中的飯就流出淚來。學生們的精誠深深感動了大家,為了回報他們,傳道師們都懷著「寧死也要成就旨意」的迫切心情堅守信念。
在那樣艱辛的環境中,我們還是到全國各地去傳道。雖然到處流傳著荒唐不堪的謠言,卻依然要忍受無法說明我是來自統一教的委屈;白天為村子打掃環境或到家裡幫忙,晚上則開夜校,一邊教學一邊傳授聖言。不管經歷了多少歲月,都持續不斷,直到他們打開心門為止,在這樣的路程中,教會逐漸地成長起來。我至今無法忘懷教會初創時,那些渴望上大學,卻為了我而放棄,並獻身於教會的會員們。
[1] 一種用小蝦米製成的做泡菜的調料,非常鹹。
[2] 「成和」韓文漢字詞語,意為青年學生。
(節錄自「熱愛和平的世界公民」 p.184)